林初升教授谈“巨型城市与重大事件：引人注目的城市主义，立竿见影的增长，壮观城市的重造”
林教授的演讲从两个简单问题开始：城市是什么？城市为何存在？按照现代经济学的观点，原因在于集聚经济和累积因果关系。随后的社会、文化、制度变得更具灵活性和嵌入性，不再受限于空间和地点。近年来弹性城市理念受到广泛关注，是指城市具有重新配置企业、产业、技术和制度及调整其结构的能力。空间成为容器，地点作为背景。
随着全球竞争加剧，自由资本、劳动力、技术的流动性和不确定性导致空间的再造和作为一种投入要素的地点重塑。举办重大事件可以催生一个新的城市空间，加速城市化进程，寻求立竿见影的增长，延长经济饱和与衰退的周期。林教授认为在要素水平保持不变的情况下，经济增长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因此北京、上海、广州等巨型城市的领导人，都希望有一个理想的发展规划和合适的发展抓手。考虑到要让巨型城市恢复活力，这一理想的抓手无疑是重大事件。
上图是中国主要城市1997年以来所承办的重大事件，这些事件的发展对于城市许多方面的进步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从1998年开始，昆明园艺博览会给这座花园城市带来了非常好的城市基础设施，超前了二十年。可以想象没有园博会，昆明的基础设施建设无疑会滞后于现在。类似的还有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和广州亚运会等，这些国际国内的重大事件极大地推动了巨型城市的空间发展和经济增长。那么重大事件是如何影响城市发展的呢？基于2000~2012年中国地级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数据，聚焦于北京、上海和广州，林教授从五个方面对重大事件的影响进行了评估。
林教授的团队与其他研究团队合作，分析了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之一——土地财政的演变规律，发现重大事件可以加速土地的出售。2001年，北京申办2008年奥运会成功之后，土地征收和供应（划拨+出让）面积快速增加，土地出让收入占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的比重迅速增长。尤其在举办体育赛事的区县，城市建设用地的扩张非常快，规划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土地的充分调度和使用为城市空间开发和优化提供了难得的契机。
通过筹办2008年奥运会，2001~2008年期间，北京的常住人口和GDP都得到了高速的增长，服务业及其从业人员占全市的比重都有显著的上升，固定资产投资也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在北京市内部，各区县的GDP份额也有不同变化，举办奥运会的城六区GDP份额在2008年达到最高，超过了全市的80%。1999~2010年北京市人均GDP的增长也在城六区出现了显著的集聚。
为了给重大事件营造良好的环境，巨型城市会主动调整产业结构，迫使一些污染型产业迁出市中心，从而优化产业类别。试想如果没有奥运会，谁有能力将首钢这种强势的国有企业搬迁出北京市区呢？2008年的奥运会给了北京市政府一个重要的契机，将首钢迁出了首都，这样产业结构调整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重大事件对巨型城市的另一个有益的溢出效应就是环境质量的改善。相信很多人十分怀念2008年北京优质的空气质量。“北京蓝”现象产生的背后是奥运会这一重大事件得到了政府区域层面的扶持，从而能够在更大的空间范围内控制污染排放，保持空气清新。有学者就此研究认为，中国政府在关键时刻是有能力不计成本，利用行政手段控制工业企业排放，改善空气质量的。
在北京奥运会期间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值得关注。林教授研究了奥运会前后北京流动人口的分布，发现2000~2010年流动人口在市中心的比重逐步下降，与此同时城市外围的流动人口比例大大提升。在举办重大事件之时，市政府倾向于将流动人口从市中心迁移到更加边缘的地区，促进劳动力的重新分布。这是一个富有争议的现象，一方面折射出城市内部的不平等，另一方面也是城市发展的必然阶段。
林教授基于多种升迁方式和逻辑模型分析考察了地方官员举办重大事件的动机。统计发现在举办重大事件的16座城市中，有7位市长、11位市委书记在重大事件成功举办后很快得到了提拔，这种现象十分普遍。可见在当前中国的官员晋升激励下，举办重大事件成为地方政府官员积累政绩，快速晋升的重要路径。
在评估了重大事件的主要影响之后，林教授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中国的巨型城市在举办重大事件的过程中有三点是值得关注：
1、空间因素。随着重大事件的不断出现，巨型城市开始考虑利用重大事件重塑或者拓展城市空间，以推动经济和政治的发展。其本质是实现资本在空间的重新分配。
2、地方和国家的关系。很多人认为中国的城市发展方向是由国家决定的，然而重大事件中我们很难辨别究竟是国家力量在起作用还是城市自身在积极承办。某种程度上，重大事件给地方和中央关系的调整提供了平台，让中央和地方有机会互相磨合，各司其责。
3、官员晋升。重大事件背后往往是官员政绩和话语权的体现，不同政治派系之间的协作与斗争也在重大事件举行过程中得到释放和协调。
林教授最后强调，重大事件的不断涌现对于巨型城市的发展大有裨益，在以后的研究中需要更加专注于空间方面的研究，以此厘清重大事件的脉络，为政府利用重大事件促进巨型城市的发展提供理论依据。
（本文稿根据演讲现场纪录和PPT整理而成，未经演讲者本人核对。）
整理者：朱向东，北京大学-林肯研究院城市发展与土地政策研究中心2015级博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