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明中的巨型城市与区域协同发展”分论坛系列讲稿之二十一
住房问题是困扰中国经济和社会的一个长期问题，也是其他一些国家的重要待解决问题。来自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Eric Sheppard教授介绍了他与合作者Helga Leitner的研究。该研究以雅加达为例，讨论了发展中国家巨型城市的大众住房问题。他认为发展中国家的巨型城市应该重视基层社区改造活动，在整个城市网络化逐步推进，使公众有更多的权利参与到城市议程中来。
Sheppard教授首先介绍了后殖民背景下的南半球巨型城市。这里的“南部”通常指发展中国家或地区，这部分地区的城市化发展非常快速和集中，同时又非常缺少工作机会，人们的居住方式和大部分城市空间并没有完全固定下来。在这种情况下，适用于发达国家的理论是否仍然适合发展中国家的城市，这一问题值得探究。他提出了是否应该有一个“南部”城市理论。
在南部，有些城市希望成为全球城市，它们遵循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城市观，目标是实现现代化和可持续性发展，并且具备竞争力和弹性。然而全球住房矛盾的问题在这里也很明显：对于富裕人群来说，住房是过剩的；但是对于其他普通人而言，他们连基本的住房都没有。在洛杉矶也是这样，大片城市中心的住房是时薪低于15美元的居民根本负担不起的，城市居住区内居民收入的分布非常不均衡。Sheppard教授也通过图片直观地展示了洛杉矶豪宅和无家可归的人的居住状况对比（如下图）。
印度尼西亚的《人居III》报告指出，2009年有500万的印度尼西亚人民住房状况较差，2013年有10%的人口住房不足，12%的人口没有确定的住房。在发展中国家的巨型城市，基层人群通常有自己非正式的住房格局，然而现在面临大规模房地产和基础设施项目的侵占。Sheppard教授提出，是否可以由市场或国家引导一个可行的替代方案，帮助这些没有住房的人群找到他们的居住空间，并以雅加达为例阐述了他的看法。
雅加达是印度尼西亚的首都和最大的城市，位于爪哇岛的西北海岸，东南亚第一大城市，世界著名的海港。大雅加达都市区包括雅加达、茂物、德波克、坦格朗及雅加达周边地区，2010年人口达到2800万，占印尼总人口的11%，是继东京、广州、上海之后的全球第四大人口稠密地带。2000年后，人口年均增长率为3.6%，其中城市边缘的人口增长更为快速，雅加达周边地区的人口增速是雅加达的2.5倍。
在雅加达，基层住房的解决方案是建造类似甘榜（Kampung）这样的集成性居住区。甘榜是大雅加达都市区的多数城市居民的住宅形式，平均每公顷居住300人，社会可持续性很好，但内部住房和社区的质量参差不齐。有一些地区很安静，或者绿化很好，还有一些地区卫生设施较差，居民无法获得干净的饮用水，甘榜边缘地区的居住条件非常差。
这些地区的土地使用权非常模糊，过去都是免费使用，但现在处在私有化的转型时期，政府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土地使用权和租赁权的问题。甘榜不仅仅是居住区，在就业困难的经济形势下，人们可以通过在这里做各种各样的小生意来维持生计，其中很多是没有执照的非正规生意。总体而言，甘榜是一个巨大的生活综合区。
Sheppard教授接着探讨了如何解决全球中产阶层的住房需求问题，关键在于让产权制度标准化。印尼新兴的城市中产家庭数量正在不断的增加，伴随着对住宅和零售/商业空间的需求也在急剧增加，中国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开发商会寻求集聚土地来满足这些会带来高利润的需求，对全球金融而言也是很好的投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印尼过去是不允许外商或全球资本进入房地产市场的，但是这对于城市的发展没有好处。集聚的土地从哪里来？开发商想到把甘榜的公有地商品化，主要是通过和当地人谈判来获得土地，但这个过程发展受阻并引起了社会骚乱。Sheppard教授认为，要解决住房问题，首先要建立标准化的产权制度，财产私有化是关键，因为没有土地产权的居民事实上是被驱逐和被剥削的。
Sheppard教授分析了以市场为导向和以国家为主导的方案。一方面是以市场为导向的解决方案，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让居民从甘榜搬进公寓。迪•索托说过财产私有化可以激励穷人的创业精神，为了使居民住得起公寓，可以采取一系列联动政策。另一方面是以国家为主导的解决方案，2004年国家发起了百万住房运动，由于总统换届被中断了，2007年政府承诺给城市大众提供一千栋公寓楼，但5年只建了一百栋，2015年又重提5年内建造百万住房，Sheppard教授表示拭目以待。
除了以上这些方法，Sheppard教授认为甘榜作为一种城市公用地，支撑着大多数居民的生活，其间不乏可持续的特征，比如安静，社交氛围好，绿色，区位良好。应该允许居民参与对空间的重新思考，跟设计师一起改造甘榜，使得居住地改善成为更好的生活空间，而不是强制地将这些居住区改造为西方风格的建筑。这也是人居III大会上提到的一个问题，居住权应该由人们自主选择而不是被动提供的，除了政策的正义，更多要考虑程序的正义和参与式的城市化。最后，Sheppard教授总结道，雅加达的甘榜地区是可供大众居住的，因此政府要重视基层的改造活动，不仅仅是在局部地段，而应该在整个城市中网络化地推进，让公众有更多的权力参加城市议程。
（本文稿根据演讲现场纪录和PPT整理而成，未经演讲者本人核对。）
Eric Sheppard，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教授。
谭卓立，北京大学-林肯研究院城市发展与土地政策研究中心2016级硕士研究生；
曾馨漫，北京大学-林肯研究院城市发展与土地政策研究中心政策研究员。
